2014年2月24日 星期一

邏輯


我問你,你有多怕鬼?

跟我這個學生比一下吧!

當年她高一,北一女,有一日私下來跟我抱怨 老師,每次星期五課堂上聽完你的鬼故事,我會整個週末嚇得不敢睡.星期一因為太累了.才會好睡一點

我反駁哪有那麼嚴重?”

真的啊!我星期二三稍微恢復,然後星期四想到你的課又要來了,我就開始睡不好!”

所以你前一晚就開始失眠?” 她點點頭.我發現眼神求救多於訴苦

為了我的課,你幾乎整個禮拜都在煎熬?” 我發現她的眼神中開始有了怨氣

頭一次聽到自己的課被學生形容成一週一次的夢魘,我正在釐清思緒,我該羞愧還是感到抱歉.

還有她的聲調突然轉換,”老師你知道嗎,你那些鬼故事都很扯ㄟ!?”

你又怕又覺得扯,那就不要聽啊!”

可是我就想聽聽看你的鬼故事有多不合邏輯啊?而且,老師你自己又看不到對不對?那你如何證明那就是鬼?”

……….

邏輯?又來了!!又一個膽小,偏死要聽鬼故事又愛辯邏輯的高材生.我決定跟這個學生好好思辨思辨..

,特別怕鬼?”

她點頭如搗蒜,為了跟我證明她有多怕鬼,她竟願意跟我承認一件她覺得難以啟齒的事---16歲的她,從小到大洗澡的時候,一定要家人隨便一個在浴室外面一直陪她講話講到洗完為止.通常那個倒楣鬼就是她老爸.聽說後來弄了一台I-pad才好過點.

我直覺不可思議,”是不小心看到恐怖片後的幾天吧?” (我邊講還邊回想自己小時候睡前刷牙時,無法面對鏡子而不斷斜眼或回頭,最後乾脆半轉身,一副王建民投球,二壘有人的姿勢)

她搖了搖頭,”老師,我是每天!”

每天?”我提高了音量,擺起老師的架子你喔,書念那麼好有甚麼用?還跟我說要考醫科,這麼怕鬼怎麼做醫生啊?將來要面對大體解剖ㄟ!”

老師你別罵了啦.我也想做改變啊?”看著地板,她突然抬頭,”老師,你有沒有辦法?”

我沉吟了一會. 突然,我想起了她提的邏輯,!”

師者所以.責無旁貸.不過.同為人父,我更想解救她家那個每天在浴室外罰站的老爸.

真的?”她的眼睛亮了起來.好大的一雙眼睛.

!我們用邏輯來推理

!”她聽到了邏輯兩個字,似乎振作了起來,相信可以從理性中獲得救贖.

今天晚上,你邊洗澡邊跟你爸爸說話的同時.請你停下來,在心裡問自己一個問題


你看不到外面,那你如何能夠證明,在外面講話那個....從頭到尾都是你爸?”

她的眼睛更大了.










2014年2月20日 星期四

與雲對話




想飛95年指考國文作文題目.因為抽象,發揮空間大,引起很大回響和討論.
不料,第二年學測國文作文題目禪味又更濃了.---”走過”.
隔幾年還有個很轟動的題目,漂流木的獨白
相較於國文作文題目的玄虛飄渺
我不禁替英文部分的看圖式作文感到慶幸.起碼有圖有依據
我常在想,如果哪一年英文學測作文出了一個題目,”Conversation with Clouds”
或是, 只有一張圖.而且圖裡面沒有人,就只有雲

考場上會是怎樣得哀鴻遍野??

或者是,下一世代的文豪,就這麼產生了??



2014年2月19日 星期三

墾丁會游泳?

                      

看到學生英文作文句子,常有個感想--------人類的創意真的沒有極限.

記得很多年前有一個學生寫墾丁,其中一句堪稱經典-----Kenting can swim!!

,經典很快就被超越了.有個學生介紹鹿港的蚵仔.他說 The oysters are not only fresh but also can cook soup.

鹿港的蚵仔這麼神啊?會煮湯?我要一次買一堆.作菜的,打掃的,放熱水澡的.打講義的.還有請問老闆,有沒有哪一粒蚵仔可以幫忙改高中生英文作文的?






橫豎得死



有一年.高一班剛教完milk可以當動詞,擠奶意思.

後一週的某一天,剛好下課走過補習班櫃台,迎面走來兩個中山女中的學生,滿臉笑容,但看得出絕非善意! 多年和小屁孩交手的經驗告訴我,有詐.

果然出招了,其中一個特高分貝老師,這句英文可以幫我們翻譯一下嗎?”音量之大,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時逢招生季,櫃台前有不少家長,不管是正在詢問課程或正在繳費的,都紛紛回過頭來,我只好趕忙先跟家長們打招呼.然後用很篤定的口氣,”沒問題,,是哪個句子?”

兩個女生喜孜孜地遞上紙條,上面寫著..

”Can you milk me?”

我的臉脹紅了起來,從脖子紅道額頭的兩個尖端.那兩個女生則笑得花枝亂顫

臉紅.當然不是因為被花漾年華的女孩問到這樣的問題.

而是我意識到這會兒真著了道了,所有在大廳的家長和新生都在等著看我怎麼回答.而我,答與不答,都死定了.

若不答,”,怎麼可以,這老師竟然被學生考倒了.請馬上退費!”

若答:很簡單啊,就是你可以幫我擠奶嗎?”的意思.”.這老師是變態!!請馬上退費!”

還好我鬼靈精怪的學生多了.深呼吸一口氣,正色道: “,這個字一般是名詞用法,如果當動詞,受格往往是動物,主要是牛羊,不會是人類.,我們找張紙,我造個例句給你們看!”順勢將學生帶開現場,直至教室內痛斥一頓…..


後來學生告訴我,電影學來的句子.那部電影叫門當戶不對”,其中富爸爸問窮小子,你會甚麼?窮小子(亞當山德勒飾)好像是回:I know how to milk cows.然後富爸爸就接這句”oh yeah? Can you milk me?”  天啊,真的有這句話,而且是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






全力以赴

                 


某日考翻譯句: 不論這湯有多燙,我都能喝. (喝請記得用eat)

某學生: No matter how hard the soap is, I can eat it.

無論這肥皂有多硬,我都能吃下去???????????

你或許會覺得怎麼有人連hot也會拼錯,告訴你,我見過fog 拼成frog, sky拼成ski, God拼成Dog(他有大寫喔).

有個女學生寫書信作文,主旨是鼓勵”.她寫給一個常因外型而被同學言語嘲笑的女同學,說只要我們全力以赴(do your best),就應該也將會對自己有信心,但是,她的英文….
-----As long as you do your breast, you should and will be confident about yourself.

….怎麼覺得這句話也有那麼一點道理?!!







2014年2月17日 星期一

Out of Gas, Out of Cash, Out of Luck……….Out of Mercy



年代是1991,當時我還是學生,沒信用卡和手機,開爸爸的車,地點是新竹交流道旁50公尺.

油燈亮了.幸好右前方就是個加油站,老天保佑!趕緊駛入,另一個念頭閃過.我好像身上前剛好花個精光?!口袋急探………三十六塊!

加甚麼油?95,92?”職業倦怠的音調.

我趕緊先裝忙,避開視線,彎下腰去翻櫃子,腳踏墊……

我是真的在找.我在碰運氣看撿不撿得到銅板,目標五十塊.

平時零錢掉在踏墊上懶得撿的習慣,竟可能是未雨綢繆的美德.

信不信,我真的摸到了………兩塊錢!

要刷卡嗎?”口氣開始不耐煩了

右邊踏墊也試試,目標調降,心想起碼湊個四十整數也好,五十就更美了

先生?油箱蓋先打開喔

眼角看到後面開始有車在等,偏偏再怎麼撈也沒有了,!算了.我認了.加上原本剩下的油.這樣應該夠到台北

搖下窗,年輕男工讀生已然整臉結屎.我輕聲的問”,ㄟ請問那個,有沒有加那個那個…..”

“95汽油?”

不是….我是說可不可加那個…38塊錢的?”

油是加了.但他那個的表情讓我受傷了.

整個回台北的路上.我一直再回想那個表情.那對由上而下睥睨著我的鼻孔.我告訴我自己.”我絕對不再讓這樣的羞辱情境發生在我身上.我絕不再讓任何人拿鼻孔對著我的額頭

然而誰都知道.發這種誓的意義不大.尤其對我這種隨時一心五用的人,通常我在車上,都在聽英文錄音帶.或自言自語練口語,往往一低頭,才發現油到底了.

兩年後.中和連城路,這次更慘…..口袋22

沒油,沒錢.但這次,我學會了先在加油站前的轉角停下來,以便慢慢找.

腳踏墊5,椅縫10,排檔器下方1,甚至後車箱不騙你,連附近公車站牌的地上我都巡過.再也一無所獲.

Goddamned 38 dollars…我心裡咒罵著

來了,那個畫面又浮上來了,那表情.那對鼻孔.

我決定先偷瞄一下兩個加油道,左邊工讀生是個臭臉男,右邊小妹妹標準的慈眉善目.我的經驗和自尊同時告訴我.右邊!

那個請問那個…”

“95還是92?”

不是我是說那個…”

要刷卡嗎?”

不是.我是說……有沒有加38塊錢的?”

她的臉上果然沒有一絲怒氣或不悅,倒是眼眶瞬間泛紅地看著我

我也是從那次才懂得.憐憫的眼神竟可以比那對鼻孔更讓人難受.

她愁苦的表情彷彿感同身受.”先生,你等我一下說完她就往管理室衝

等一下幹嘛?能加不能加就一句話,還要問主管啊?我慌了.心裡盤算著大不了把車開走.隔著透明落地玻璃.我看到她皺著眉和主管在講話.然後是主管望著我笑.

媽的,笑屁阿!難不成你要拿個麥克風廣播,請路上行人父老來評評理?主管直直往我這走過來了.我拿不定表情該怎麼擺,但我不否認,出於面子和恐懼,我的眼神很可能是有敵意的


年輕人,出外靠朋友.,我先給你加100塊夠不夠?有空回來看我!”


二十多年了.這半年來開始有空寫些東西.今天終於把它寫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