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2月29日 星期二

來!我們一起寫!

童真的最後那一條線劃在哪裡?

是當小女孩開口說我要自己上學的那一天?還是要求要有自己房間的那一天?

是小男孩開始有秘密而選擇沒說出口的那一刻?還是在校門口發現同學看到了,覺得不好意思,趕快把媽媽牽著的手甩開的那一刻?

今年聖誕前,小芬好奇又忐忑地問娜娜 : “娜,你覺得到底有沒有聖誕老公公?”

媽媽,其實去年我們學校老師就有講了啊!”

小芬一臉彷彿就是已經看到娜娜在機場出關,頭也不回地出國去留學的錯愕。

但是娜娜馬上又補了一句:”可是媽媽,我覺得那是一種感覺。

聖誕老公公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大概是天下父母最不願直接回答孩子的問題之一吧。

但,甚麼是真? 甚麼是假?

當天底下億萬父母秉著這個精神,攢著預算又得盡量滿足小孩的期待,終於找到了理想的裡物,然後在全世界各地不同時區裡依序開始熬夜,等著過度興奮的小孩終於睡著,再捏手捏腳地把禮物擺好,第二天再起個大早,就是要等著分享小孩在看到禮物的那份喜悅,那一切用心背後的溫暖不是真真實實的嗎?孩子看到禮物時的那份驚喜表情又怎麼假的了?

今年聖誕前夕,當妮妮在學校裡聽到同學真實的說法的時候,回家開口問姊姊,在我和小芬都還來不及放下手邊工作反應的時候,娜娜毫不猶豫地說: “當然是真的啊,我每年寫給他要裡物都有收到啊!”

就在妮妮還在猶豫的時候,娜娜拿起紙筆拉著妮妮的小手說:"!我們一起寫!”

聖誕節的一大早,小妮驚喜地拿著禮物,興奮地說:”我跟你們說喔,我昨天晚上睡覺時有聽到叮叮噹的聲音喔…”


那是一種感覺,那感覺假不了。



2015年12月2日 星期三

轉換

大家記不記得小時候總有一種討厭鬼,吵架吵輸了就開始反覆你講的任何一個句子,直到你抓狂為止?

你不要學我講話!”

你不要學我講話!”

你再講一次!”


你再講一次!”

我回想自己當年約莫在國小二三年級左右開始在班上有人會這樣故意當場複誦別人的講的話,而且動機絕不是學語言 (因為我的台語和英文都是這樣鸚鵡學習法練來的),純粹就是要挑釁,要惹人厭。當年同學裡有好幾個都差一點被我打,我也是那一刻才知道這個賤招會讓我突然間變得非常暴力。

因為語言溝通不了,還被不斷無限循環,只好用另一種語言來中斷這一切。

放心!我沒打。因為每次一猛轉身,那種俗辣就跑了。正要追,就會想起當時我國小天天下課後去的空手道道館中間牆壁上的一個大字 : 忍。

妮妮她們班從這學期開始有這樣的風氣,前陣子有幾次看他這樣對娜娜,都差一點想插手管,但我終究忍了下來,這種事當事人得自己學著怎麼樣去解決。

前天妮妮下課時我去接她,我媽,娜娜一同在車上。我和我媽閒聊著。突然,妮妮開始在後座一句一句的重複我說的話,突然間,小時候那個全身熱血沸騰,就是要用暴力的感覺,竟然在40年後又整個回來了….

那一刻剛好我媽要下車了。車停路邊,時機剛好,我非常有把握不必動手,光憑音量就可以讓妮妮一輩子不會再有這種行為。

我媽車門一開,一股冷空氣進來,不知怎麼的我又想起當年冬天跟著我爸天天去的空手道館的大廳中間的牆壁上的那個唯一大字: 忍。

自問,這麼多年了,除了忍,總累積了一些別的東西吧?

門關上了,我靜靜地開車,車上出奇的靜。然後我開口了:”妮妮!”

從她的微弱聲音聽得出來她也隱約知道老爸要生氣了。

跟好喔!”我說

?”

.你要說跟好喔啊!” 我相信這一句也把她下了一跳.

….喂你要說跟好喔啊!”她的音調又興奮了起來.

好! 來囉!

好! 來囉!她連尾音上揚都仿!

“f.i.n.g.e.r.—finger”

“f.i.n.g.e.r.---finger” 稚嫩的腔調可愛極了

再念一次!”

再念一次媽的.是我新手上路,忘了遊戲規則,這句根本是多餘。

“f.i.n.g.e.r.—finger 手指!”

“f.i.n.g.e.r.---finger手指!”

手指怎麼講我好像又忘了遊戲規則! ! 職業病不好改。

“f.i.n.g.e.r.—finger”妮妮興奮又得意地回答,哈! 這回換她忘了規則了。

!”最討厭妮妮當回聲蟲的娜娜竟然當起裁判,提醒妮妮游戲規則。

喔。對。手指怎麼講妮妮又回神了。

“f.i.n.g.e.r.—finger 手指!” 我樂了

“f.i.n.g.e.r.---finger手指!” high

“I can dance”

“I can dance”

“I can dance with my fingers”

“I can dance with my fingers”

就這樣,萬隆到七張的北新路上,她背了七個單字。五個句子。


                                                   有時候,換個角度看天地挺好的!




2015年11月23日 星期一

大師,傳奇。關於榮格

最近看了一本榮格的書

滿書的術語實在受不了,還是有關他的一些小故事比較能吸引我。

榮格的靈視力以及特殊體質給了他太多可以研究的空間.但是,滿嘴話還能夠在科學界這麼受肯定,實在很不容易。

當年那樣的一個泰斗,大辣辣地,言之鑿鑿,公開地,出書地談鬼,竟無損他在心理學上的地位。其他人們只是選擇避開他的那些話題。

還有個怪.佛洛伊德這麼有名,榮格卻連他名氣的1/4都沒有( 圈子外 ),而且名氣是來自他是佛洛伊德的學生.

尤其,沒有任何人曾提及過他看到鬼的經驗.以及那麼多神奇預言的事蹟(他還研究到易經去).可見,這個世界對於他所謂的第二世界”(接近我們所謂的陰間)仍帶著否定負面的眼光.

再一個怪,就是他看過那麼多鬼,但他並不以他聽到鬼說的話為據來當聖旨或高活人一等的訊息.而是當做資料之一來仔細嚴格分析,絲毫沒有信鬼神而就相信牠們的話比活人的更可信的態度。這一點和許許多多有靈異體質的人很不一樣.這也反映出他實事求是,幾分證據說幾分話的科學精神(否則當年在學術界早該站不住腳了)

即便不談鬼,單是他的真實事蹟也夠神奇了.

例子太多,有一件是真真時時發生在他和鼎鼎大名的佛洛伊德之間的。話說,有一次書房裡就他們兩個,佛洛伊德批評著他二次世界的荒謬時(當時榮格還是他的學生,而後也就因為到底有鬼沒鬼這個點上兩人鬧翻了),榮格忍著氣,同時隱約感覺到一股能量出現。突然間,佛洛伊德身後的書架靜就這麼的倒下來,壓到了佛洛伊德。榮格藉此解釋牠們的存在¸佛洛伊德當然駁斥,然後罵得更兇,突然,榮格冒出一句話,”那股能量還會再來一次

然後,書架又倒了。

不曉得這次佛洛伊德閃開沒有。以他的脾氣大概死也不閃吧。

榮格晚年提出的同時性”-------有意義的巧合現象」也深深吸引我。和New Age裡論說的世界上沒有巧合是一樣的道理。

還有一定要提的,就是大師的離去果然也很大師

1961年六月六日。他八十五歲,人生的最後一晚,大師決定開瓶飲下他酒窖中最好的酒。第二天,大師平靜地在他個人湖上的別墅逝去。

浪漫 詩意。

我一直相信,一個修到通透的人,去留之間就該這麼從容瀟灑。


Ps.我年輕時候莫名地有個很好的習慣,就是只要有出版社出版重要人物的書信集錄(而非文學著作或專業書籍),我就愛收集.因為書信裡或許有更多的該人物生活裡點滴可以捕捉.當年我就收集了一本佛洛伊德和榮格之間的通信集錄.可惜不知擺哪了.


哪天把它找出來,看看這會兒能不能看懂多一點他們兩個之間在講甚麼.


                                                           小芬和我敬大師一杯

2015年10月7日 星期三

田中小鎮上的那段往事

那一代的人談感情,比的不是濃烈。 但時間拉長了,滋味就會出來。

時光倒流回五十二年前,來到民國五十二年。彰化縣,田中鎮。一個女孩騎著腳踏車,正從她任教的大安國小往回家的路上。陽光篩過樹梢,撒落一地的靜謐。那份靜,在清風拂過葉尖窸窣聲的點綴下反而顯得特別明顯。靜,也是那女孩的特質。於是她很享受騎在田邊路上這樣的感覺。好多好多年後她還帶著她早已長大的孩子們漫步在那段路上,款款地說過這件事。

夏日午後的雷陣雨說來就來,不管前一刻鐘的天有多晴,就像生命中的許多變化一樣。不到二十分鐘已是烏雲密布。她心裡清楚風雨就要來了,但沒有選擇先停路邊避一會兒,她憑著她的鎮靜,在雨中穩定地騎著,反正風總會過去,雨總會停。

突然一輛小貨車從後呼嘯而來,此時剛好對面也有來車, 兩輛車交會的那個點,小貨車仍霸氣地不減速,硬是擦撞到那個女孩,她連人帶車的摔到路邊去。女孩滿身泥,腳踏車都變形了。

老遠的一個賣豬肉的老闆在他自己的腳踏貨車上看到這一幕,正思是否要調轉過車頭去仗義的時候,肇事貨車司機已下來道歉幫忙,只見那年輕女老師拍著一身爛泥,頭低低著,別說是潑婦罵街,她臉上連一點慍色都沒有,優雅的氣質盡顯。賣豬肉的認出了那個女孩,她是鎮上雜貨店老闆的女兒,師專畢業後回來當老師。整個簡短的過程,女孩的寬容典雅,都看在那個賣豬肉的眼裡,他點了點頭,自己也就繼續上路,前往下一個他每天下午例行叫賣的村落,那村子挺有趣的,叫紅毛社。離鎮不遠,村裡大部分的人都姓盧。

其中一個剛滿28歲,躊躇滿志的年輕人,就是我父親。

兩天後紅毛社的長輩們就帶著禮物,拎著我爸,喜洋洋的來到鎮上來了!現在回想起我高一時第一次在餐桌上聽到媽媽講這故事的時候,我們四個小孩都興奮極了,姊姊急忙問媽媽相親時第一眼看到爸爸的感覺。還記得當時媽媽為難的望了一眼正在客廳對著電視目不轉睛的老爸,才低聲的說:”當時抬頭第一眼看到這個男的額頭兩角特別高時,心裡想,怎麼會有人長的這麼像牛魔王!”

四個孩子當場在餐桌上笑翻了!分別轉頭往客廳看去,牛魔王眼睛仍盯著電視。

那既然是牛魔王,怎麼還會…?” 姐姐追問.母親則笑而不答了。或許相親的那一天,母親就看到了父親眼神中那股任何事都打不倒的剛毅。現在回頭去看父親年輕時候的照片,確實英氣勃發,說真的,在記憶裡,從沒聽他說害怕過哪件事情。也從沒有聽過他喊過一聲累,一聲苦。他做事的那股衝勁,會讓你相信世上沒有甚麼關是闖不過的。

於是,在那個年代就愛看法國藝術電影的她,和只要不是動作片就一定睡著的他,決定結婚了。開頭沒有地轉天旋,中間沒有蕩氣迴腸,稱為愛情故事或許都太勉強。

當然,只有童話故事會這麼短。終成眷屬,只是考驗天長地久的起點。

和那個年代台灣鄉下太多的年輕夫婦一樣,他們一起從鄉下來到台北。先在大龍峒租了小房子,後來搬到公館,再搬到和平東路,終於有了自己的房子。四個小孩接連出來。她是國小老師,是四個孩子的媽,還是中小企業老闆娘兼會計,又是大家族中的長嫂。

接著衝勁十足的老爸開始創業,有了自己的公司,生命中的第一輛車是卡車。

他開始接工程。趕工地的時候超車很猛,假日時她偶爾伴著他去工地現場,他總是說帶她去遊山玩水,但其實就是去看山區裡的工地。在路上她總是閉著眼睛,因為他開車太猛。下車後他個性急,工地的路再顛簸,他步伐還是那麼快,走路時永遠一個人衝在前面,而她,永遠靜靜的跟在後面,路再難走,她最後總能跟上。

他急而衝,有時甚至暴躁,她靜而定.乾脆以靜制動。那個世代有多少中小家庭企業都是男性雄心萬丈野心勃勃,女性細心守成盡心善後。

父親的事業也隨著民國78,79年那一波大景氣翻升!家裡開始有蘋果可以吃,那第一顆我還記得,全家六人,切五份。老爸存心不吃。(後來我也懂得看著女兒們吃得高高興興的,那幸福感遠遠超過咬在嘴裡的口感,根本談不上犧牲)有趣的是結果大家都捨不得吃,或者是想要享受那種別人吃完了可是我手上這片還有的感覺。我想,每個五年級生都見證過那個年代,不是只有我家,每個為台灣殺出一片絢麗經濟奇蹟的中產家庭,都是一個縮影。而那縮影就在我家四個小孩面前每天上演。

父親後來事業的成功讓他在經濟上得以支付四個小孩的其中三個同時在國外唸書,他是工程界有頭有臉的老闆。獅子會的會長。

當然,世上的每一件事,禍福總是相倚。

當年的鄉間路上,一場小小車禍牽引出一段姻緣。

後來的婚姻路上,吉凶卻也總是隱隱相繫。

任何絢麗都有背影。

我無數次半夜起來上廁所,看到媽媽在深夜十二點多還在忙著位父親的公司記帳。向上游公司請工程款時她也得看盡別人的臉色。到了月底和工人結帳,她這老闆娘總得提心吊膽,真的薪水發不出來時,還得自己出面和娘家的親戚朋友借。工程界糾紛難免,她一路陪老公一同面對。

有幾次,前一晚她伴著她出席獅子會的聚餐,後一天她伴著他為了訴訟官司出庭。

出庭?借貸?她不是個國小老師嗎?

當年她父親在她還是少女的時候就說了,選擇對象盡量不要挑生意人。因為生意的起伏難免。這些話她沒忘記過,不然多年後她的小兒子長大後也不會從她的嘴裡再聽到。偏偏女孩兒的父親當年耳提面命的告誡都一一應驗了,女孩兒能怎麼辦?這是她自己的選擇。獅子會的會長夫人風光她其實根本不稀罕,偏偏當老闆娘後工程界的風浪她沒得閃。為了老公的債四處求貸無門,官司訴訟期間的半夜直念心經無法入眠。我總猜想,在她心裡最難熬的時候,是否會常常回想起當年她父親在他少女時的叮嚀。

但我總相信,當媽媽應允爸爸的那一刻,她內心不是不曉得逃不掉接下來的風風雨雨,只是她相信自己的靜和定總能面對得了。風總會過去,雨總會停。


於是她真的做到了,讓她的四個孩子在他們學生時代的時候都感覺到無風無雨。於是她真的做到了,面對婆婆偶爾的頤指氣使,她總是應對得宜。於是她真的做到了,婚後外公外婆心裡越不捨,她越得氣往下壓,苦咬牙根底,回娘家時面對自己的父母絕口不提。

當然,就算看一張白紙都不會只有一個面向,何況是婚姻。

母親因為繁忙,在做菜的時間和功夫上不得不做犧牲取捨。國中有一陣子我明知道媽媽正在做菜,卻常偷偷下去吃樓下的一家外省麵,一方面是餓得等不及,一方面是那一家的麵真是好吃。有一次偷吃回家後在門口就被我爸發現,爸爸大發雷霆,在餐桌前咆哮著明明知道媽媽在煮飯還去吃?你肚子餓,媽媽餓不餓?”

還有,因為我自己年輕時無肉不歡。有一次,面對著滿桌的,我擺著一個臭臉,心想怎麼沒有肉而正要鬧脾氣,父親一個上桌就自顧自地大吃特吃!完全沒有障礙。那畫面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後來父親去客廳接一個電話,媽媽趁空檔才淡淡的說: ”你爸爸有個優點,不管我煮甚麼菜都吃得津津有味!”媽媽用這句話來回應我剛才大逆不道的表情。

那時叛逆期的我是不服氣的,心想爸爸吃甚麼都不講究,只求粗飽,我才不要!

叛逆的小子到了好多年結婚後,才懂得媽媽是真的看到父親的那一點好。而婚姻路上,只要彼此能專注在對方哪些個上,沒甚麼坎是過下去的。

等我有了小孩之後,更了解到做媽媽是選擇講那一句講給小孩聽,那是最好的言教和身教。

也因為他們,我學到一家人同桌吃飯是多麼的重要!那時我年紀還小,餐桌上總聽著大我七歲的大姊眉飛色舞地講著學校發生的趣事,年幼的我還經常聽不懂跟不上呢!但那股溫馨我總記得。那會讓小孩在私下有衝動想犯規的時候會想到今天晚餐的時候面對家人要怎麼交代?

現在我自己結婚15年了,來到了這個幾乎每個月都有情人節的年代。我不禁想,相對於母親的細膩婉約,父親幾乎就是個大老粗,但他不抽菸,不喝酒。母親端莊而凡事能忍,父親爆躁但衝進十足。母親口條清晰。而父親結巴,不擅言詞到連母語都講不順,國語更窘,公眾場合打噴涕的音量能讓全家人蒙羞。他們現實生活的摩擦何曾少過!我甚至懷疑父親在這五十多個年頭裡有沒有一次注意到情人節,請母親吃過一頓情人節大餐。

但想想,不管一個女人煮甚麼菜,每一頓,餐桌對面那個男人總是吃的津津有味!而且不論當天是從高雄,花蓮,還是南投山上的工地,他一定趕回來。往往都九點了你問他吃過沒?他一定真的還沒吃!怎麼傻到連路上先買個包子墊個肚子都不會呢都?因為時間都拿來趕路了,那是他最會的。因為他性子急,急著要回家。進家門之後,丈夫不會有一句: ”我愛你。妻子也不會講辛苦了!”那一代的人愛是不會掛在嘴上的。接下來唯一的畫面總是沒有例外----我老爸一屁股坐上餐桌,把桌上的當作山珍海味,喝湯又特別大聲,然後一臉飽足。

52年,父親和母親在一起吃過至少五萬五千多頓飯。

我才懂得,情人節,乃至情人節燭光晚餐 的意義,對他們來說,是淺薄了。

當你和你的她(他)一同吃過那麼多頓飯的時候,哪怕中間餐桌上有一半的時間在鬥嘴嘔氣,妳們兩個都會是令別人羨慕的。

如今我為人夫,為人父,為自己的家庭努力。生活中遇到了任何挫折時,我總想起她侍奉公婆的無怨,跟著父親一起慢慢還債的無悔,和父親面對人生任何風浪時的無懼。以及他們兩位孩子們付出的無所求。

而台灣這塊土地上,幾乎每一處都有他們共同的足跡。只是年輕的時候跑的是工地。他衝在前頭,她跟在後頭。而現在,他們是上山下海做義工,夫妻仍是面向著同一個方向。

不過這會兒,是肩併肩了。









Ps.這篇文章不只獻給我的父母,而是給他們那一代,那家家戶戶對外打拼,對內照顧家庭的所有父母們。他們人生最精華的歲月裡總是兩頭燒,燒出了台灣最亮麗的一個世代。




田中紅毛社老家的三合院中間曬穀場



                          沒有更早期照片,不然英氣勃發的牛魔王兩個角會更明顯才對


歐遊

萬里是現在他們固定做氣功義診的地一點之一






2015年9月22日 星期二

家暴

家暴的眾多形式中,語言暴力最普遍,無形無跡,卻可能在受害者心裡永遠生根。

防不勝防是它的特色。未必在盛怒之時,甚至,有些言語是出於愛,發自肺腑,又偏偏是來自最親的人。

更糟的情況則往往發生在當父母親站在戰線的同一邊的時候,最難承受。

一日,我全家四口在電梯中遇到另兩戶點頭之交的鄰居,一陣客氣招呼後歸於無言,豈知娜娜突然冒出一句: “把拔,你肚子這麼大在游泳池不會不好意思嗎?"

"哪有大?"我有點來不及吸氣收肚子。倒是鄰居已經在憋氣了!

"有!"娜的口氣斬釘截,像是醫學報告已經出來了一樣! "我上禮拜覺得媽媽的肚肚比較大,現在覺得你的肚肚又比媽媽的更大了!”

霎時,我和小芬不及反應,妮妮眼尖抓到鄰居的尷尬的陪笑,竟再補一句:”真的耶,你們看!大肚肚,(還用手拍我的肚子)大肚肚,把拔媽媽在比賽大肚肚!”

都說了,它是防不勝防的,父母親站在戰線的同一邊挨打。



又一日,娜娜在床上翻來覆去,幼小的年紀顯然有了心事。細膩的小芬注意到了,問:”娜娜,在想甚麼?”

媽媽,我以後會不會變得跟你一樣胖?”語氣中盡是擔心。

在旁的我強忍住心中爆笑的衝動,要看看小芬如何回應,只聽見小芬語氣異常平靜,像是放棄了爭辯,又彷彿已將一生在這件事情上的所有屈辱全化成了智慧般,淡淡地說:”一個人只要心地善良,快快樂樂,又有自信就好啦!”



另一日,我去學校接小娜,站在眾多翹首等待的家長中,我才正在擔心小娜會看不到我時,小娜已在老遠處向我揮手!我心想,嗯,親人就是不一樣!我在校門口抱住她,在人群中得意地提高聲調問:”你怎麼這麼遠就看得到把拔?”

看頭啊!”

又來了!! ”不是只有我吧!”我抗議著。轉過頭,眼神投像剛才站在我左後方那位童山濯濯的家長。

可是把拔,你的有麥當勞形狀啊!不一樣!”

"麥當勞?"

"就一個大M字母啊!!" 娜的M發音特大聲,還邊講邊用手寫。

"好了,好了小聲點!"

"而且底下還有個O的鬍子"她的手又凌空劃了一大圈。

"好了啦!"我的眼角餘光意識到旁邊同方向在走的家長似乎有在聽。

不料娜娜索性回過頭去很大方地說:"我把拔是英文老師!"

她說的真切,發自肺腑,甚至聲調中充滿了愛與驕傲。